一扇铁门,折出几只玉兰。在斜阳夕照的老街上,时不时开来几辆吱吱呀呀的三轮车,飘带着油、醋、辣子的香气。整点一到,耳边就又响起了悠扬的钟声,这画面总模糊又清晰地闪现在我的脑海里。
南北贯穿的新民街,承载着我的童年。关于老街的记忆,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老街的路是砖石拼成的。大概那些砖石已经经历了岁月的磨洗,失去了棱角,石块间的缝隙又深又长,总有落叶、花瓣的碎片。走在路上,总是能踩到活动的砖石,如果赶上了下雨天,那可倒霉了,因为最终会溅到一裤腿的水。老街的两边,有参天的大树,树干是棕色的,树皮如起伏的山峦一般凹凸不平,摸上去婆娑娑的,总让人心里感到踏实。树冠向中间的马路偏斜着,硕大的树冠遮蔽了天空,透过树叶间的间隙,能看见如海般澄澈的天空,层叠的软绵绵的白云,一束闪耀着太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砖缝间,大树下,努力生长着几株小草,油绿的叶子装点了灰蒙蒙的大地,坚韧挺拔的身姿,在风雨的洗礼中,经历着老街一样的沧桑。
老街的两侧,开着各式各样的小店。服装店,宠物店,散发出墨香的报刊亭,带着烤肠的香气的便利店当我走在街上,牵着大人的手,兴奋地左顾右盼,我的眼睛扫过了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店名,又一个不落地浏览着各式各样花花绿绿的糖果,五彩缤纷新鲜饱满的水果那时的我,幼儿园下了课,背着个小书包,路过报刊亭买一本最心爱的图画书,又拿着一根路边穿起来的菠萝片,心满意足地踏着回家的路。夜晚,夜市开了,安静的老街顿时欢腾起来了。红灯掩映,叫卖声此起彼伏。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每当这时,临时搭成的小摊家家冒出一股股白烟,被路灯和红灯映的虚幻缥缈。烧烤,肉夹馍的香味混在一起,光是闻着,也垂涎欲滴。春夏秋冬,这些摊位总是出现在这里,给过往行人送去温暖。
老街的人,总给人带来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温暖的午后,路边三五成群的老人下着象棋。差不多每堆都一个模样。四个老人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到了时机,果断地拍下一枚棋子。剩下一些人,比下棋的人还着急,七嘴八舌地指点着下一步该下在哪里,还有些人,或摇着蒲扇,或叼着烟斗,悠哉悠哉地看着。水果摊的老板娘,扯着嗓子叫卖,声音响亮而又亲切,时不时和路过的熟人打声招呼,给老街增添了生活的色彩。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手里拿着风车,陀螺或者布偶娃娃,一个跟一个地飞奔着,哼着童年的歌谣。
奶奶家家属院的铁门,也是老街的一部分,门常常开着,远远就可以看见家属院里的柳绿花红。春天,不知名的野花顺着大门依附着向外攀岩,冬天,洁白的雪花压倒了自行车的棚顶。何时回家,总有奶奶和蔼而亲切的笑容迎面而来,那笑容,饱含着家的温暖,亲人的爱,无论何时都在我心中荡漾。
那次,我又路过了老街。因为城市规划,夜市已经取消了。小店没了往日的光辉,封锁的门上,红色的拆字格外刺眼。时间抽丝剥茧蜕去了一个时代的芳华,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间,老街似乎也有些索然平淡了。望眼欲穿,一条街的变迁,归去来兮,童年的生活驾着白马一去不复返,终将成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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