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我和父母间隔了一扇门。
原本如同朋友般亲密的交谈变少了,从从前的每天,变成了每周,甚至缩水到了每月只有一两次。我开始渐渐厌烦他们象苍蝇一样在我房间里转悠,向我问东问西,聒噪得像窗外那棵树上喋喋不休的蝉。原来总是敞开的房门,也慢慢关闭,合拢,直到彻底阻隔我与他们的世界。
代沟,是一扇小小的房门,父母在外头,我在里头。
直到秋天的寒潮来临,我们的关系才稍微回暖,因为我感冒了——睡觉时的我极不规矩,常无意识地踢被子,除非一声石破天惊的阿啾,才能让我从梦中醒来。这次亦是如此。于是,在顶着个红鼻头,用完了一大抽餐巾纸,伴着母亲的恩威并施喝了许多苦涩得令人作呕的汤药后,我又恢复了往日生龙活虎的精神劲儿。此后的每夜,父母都会在我睡前雷打不动地来巡视一番,看我是否盖好了被子,关好了窗户,顺便对我那不敢恭维的睡相加几句唠叨。但那生气责备的口吻,拧起的眉宇却怎么也掩不住心疼与关切。我每日便常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随即瞥见一缕微光从门缝射入。
某个夜晚,我失眠了,只好闭上了眼侧着身在床上假寐。万籁俱寂之中,忽然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眯着眼,看见门缝中泻进了客厅温柔的灯光和一道长长的人影——是母亲。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还嘀咕道:这孩子,怎么又忘了关门,要是又感冒了怎么办?她走到床边,见我没盖好被子,便弯下腰,伸出手,帮我掖好了被角,把我裹了个严严实实,像一个蚕茧。此时,她鼻中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我的脸颊,耳后,颈间,如羽毛挠过,痒痒的,暖暖的,麻酥酥的,令我的鼻子有些发酸。待她离开,房门又再次关上了。黑暗中,几滴晶莹的液体缓缓从我的眼眶中溢出,淌过脸颊,沁入了枕头。而我心中,春暖花开,亮如永昼。
其实,那扇门一直开着,只不过是虚掩着罢了。我躲在门后不断张望,却不知错过了多少从未离开的爱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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