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想过第一秒接触一件事至最后的完成,花了多少时间?它的过程是怎样的?
我从未知道答案,它的开头也许是第一粒白果落下的时刻,也许是第一滴雨水溅落细密水泡的时刻,也许是第一片枯萎的叶子被我小心剪去的时刻。
当我把一盆多肉搬到阳台上时,总免不了外婆一阵横眉竖眼。外婆信佛,认为万物有灵,可我手上的植物,从来就活不过一年。每每我把枯叶萎根麻利地扔进垃圾筒里时,外婆总是心疼地抚着遗留在花盆里的残叶:罪过呀,真是罪过呀。
我尴尬地笑,自认若无其事地把它安置在一个粗糙的花盆里,十指扒着阳台,下颌抵在冰凉的石面上,出神地望那棵小生命:它有绿色卵形的叶片,叶根是浅紫,还长出了丝丝红绒——那是营养极好的表现。我拈起一片无意落在阳台上的银杏叶,轻放在它顶上,似一顶金色的小王冠。
我无数次重复这个过程,其实在过去的某时某刻,我将其默认为开始,而从不承认结束。
就像一抬头才明白银杏落叶了,它的白果也落了,可最后一片叶子会在春天落下,落下时身边是昂然的新叶。
也许只有自己才明白自己有多爱一株植物,第一次浇水,望晶莹水珠溅在叶尖凝成小小一点;第一次看见虫洞的惊慌,然后故作镇静把毛虫挑出扔掉;第一次用小剪刀把枯黄的部分沿边缘剪掉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
也许是无暇顾及,我习惯性地忘了它又偶然记起,小臂泛起一阵寒栗。冲向阳台,嫩绿带紫的叶依然精神。少了些许红绒,我便责怪自己的不周。也许每一个养植物的过程都难逃这一劫,可我更希望那从来不发生。
将作业写完最后一笔,我搬着凳子靠在阳台上,算是与多肉相依偎。那片金黄的银杏叶早落为一抔泥土,我却讶然发现一片沉褐的银杏叶同我一般斜倚在多肉旁边,抬头,一树小小的,嫩绿的银杏叶。
我,多肉,银杏叶,我们都在一个个即将结束的过程中重新开始。
也许并没有所谓结束与完成罢,每一个新的开始,都是从前过程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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