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至,归家,过长亭,闻戏音,听之可亲。乃忆之,尝闻鼓词,亦暮也。青山衔日,夕阳沁万线金丝;落日熔金,赤空留几尾孤雁。
祖携余,之长亭,听鼓词。其间多花甲之人,两鬓斑白,目慈眼善,面如刀刻。
半响,锣鼓齐鸣,喋喋声止,齐视台中,有天命之年者轻步而上台。其目中含灵,溢光而似明珠;颊上微卷,银丝又如刀篆;手指健长,稍曲好如玉枝;身材瘦削,坚劲又似修竹。
随后,左持快板,右持木棒,丹唇轻启,眉飞色舞,观之神飞。
视之:
时而乐,声巍峨兮若冲天之危峰;时而威,音浩荡兮若无垠之宇宙;时而柔,腔婉约兮若潺潺之流水;时而悲,惆怅断兮若孤寂之秋月;时而羞,乐娇涩兮若闺中之美伊。
众目微闭,舒展作享欢之态;口随调,轻吟若沉醉之姿;手轻拂,柔软若拂兰之容。
而其手中,上下有序,翻飞若白蝶;左右飞移,轻盈似盘龙。
而又时而竖执小棒,作刀剑之样;时而横敲讲桌,似审案之相;时而侧掩其面,如娇羞之姿。
身置于其中,如陷于春风;耳听之其里,似赏之莺啼;眼观以其姿,同观以桃源。
梦中戏毕,幻里曲止。睁甜畅之眼,开沉醉之心,恋恋不舍,依依痛别。唯来时之火云,失向来之烟尘。
人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昔时笏满床,今日尘满梁,昔日座满客,今时丝满椅。
今昔,少壮之所喜也;古者,老衰之所爱也。生如流水;生于小泉,好平淡之音;上海曲折,喜激越之曲;中下平缓,乐淡泊古雅智声。
若欲兴此风,需纯其利锐,扬其淡心,方有兴之法也。
然,虽兴者,不如昔盛也,所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所谓生、兴、应运者也,所谓亡、衰,应劫者也。
生、兴者、必为亡、衰,此乃道也。而生、兴,必为亡、衰者之忆,去之愈久,忆之愈深。愈深者,愈衰也,虽看闻其名,可亲之,却不能近之,终有去,此去,乃平日之行,行静着,可近也;行躁者,只离也。而国、族、校、家、人者,少时追名,为壮时之利。壮时之利,又为暮时之乐。
而暮时之乐,虽乐者,恐其去也。以此观之,人生于烦恼之中,死于烦恼之中,为烦恼所锁心,因锁心而生躁,终不能以行为静,此乃不可近之所以也。
此声者,古、静也,此深者,衰、亡也,所声音隐于记忆之深处者,乃古、静稍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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