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时,旭阳初起便总早早地起了床。这比闹钟更准时,比莺啼更动人的是一位老人浑厚的喊声:卖凉粉!凉粉!这位七旬老人的名字叫徐泉告。
这位可敬的老人自我有印象以来便一直卖着凉粉,在老家时他住我们隔壁,走进那房间总是满室薄荷的清香。看见我这孩子走进来,他便总乐呵呵地从抽屉里递给我一块糖,或奶糖,或果糖,味道自舌尖传到心上去了。有时,也是跟他买凉粉的。只有此刻才会发现那满脸皱纹的老头黑黑的手指竟如此修长。若非他活在那么一个年代,我真想问问他可曾学过钢琴。
不过细细地一想,谁能说三十年前,这双拿勺子的手不亦曾与邻居们打打麻将,过着悠闲而又自在的生活?谁能说解放之前,这双手不亦曾握起小尖加步枪在战场上潇洒自如?又有谁能说在青年时期、少年时期,这双手不亦曾持一杆笔,捧一本书在书海中不断徜祥或握着自行车的握把在大千世界里意气风发?而此时此刻,我只能用我那稚嫩的手从那双手中接过一碗有着多少故事才造就的凉粉。塑料的碗在手里,那碗凉粉真的很凉、很凉,凉得我不太敢接下,不太敢探寻。
而后来离开了老家,搬进了新家,便再也不曾见到他了。
偶尔回了老家,他搬了另一个更小的房间,生活愈渐寒酸。就凭这么一点,我不禁怀疑,那双手此刻是否又黑了几分,又长出了些许老茧。那双手中的一条一条的纹,我看不懂。当初的想象是真的正确吗?走进那房间,他还独自守着那满室清香。
有一首歌唱道:岁月催人老,名利都忘掉。对于这位老人,他是名利都渐失了。我不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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