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晴天,连风都携了一丝理直气壮的神气。炎炎夏日下的一切都像是融化了的奶油。
老师还在讲课,一字一顿的拖长,丝毫不介意已经打过了下课铃,仿佛这样全班都能考好似的。
同学们焦急的窃窃私语,连翻书时也带着气鼓鼓的怨气。我向窗外看去,校门口早已聚满了花花绿绿的人群。
老师终于慢悠悠地宣布了下课,总算捱到了放学,大家呼啦一下炸开了锅,都忙得不可开交。
同学往窗外一瞥,夸张的惊呼道:天呐,今天学校可是一步也走不了了。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太阳下的路总是特别漫长,如火的骄阳几乎烤焦了我的头发。好容易走到校门口,一张张五光十色的陌生脸上渗着明晃晃的油光,像是刚从锅上揭下的高粱饼子,散着热乎乎的蒸气。
马路上照例车水马龙,聒噪的汽笛声和喧杂的人构成了一幅乱哄哄的画面。妈妈还没有来,我只好站在显眼的路口,翘首张望着。
喂,同学!
肩膀突然被一只熊样的大掌狠狠地拍了一下,我一惊,猛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粗声粗气的喊着,
往后退,有车。
说着捏着我的肩膀往后一掼,一辆汽车几乎擦着我的小腿驶过,扬起一地烟尘。
肩膀被按的生疼,加上毒辣的太阳和黏糊糊的汗水,我没好气的愤愤瞪了他一眼,他却像是满不在乎的,直着身子一路小跑,一边沙哑着嗓子大吼:
快走快走,后面的同学抓紧跟上啊!
嗓音像一台坏了的留声机,一截一截的传过来,仿佛敲打着一面破碎的锣鼓,让人听了心中毛毛刺刺的。
在他的一通指挥下,一波学生如得了赦免令,唧唧喳喳的过了马路,几辆汽车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我怀着不满的神气打量着他:古铜色的皮肤就像涂了一层桐油般闪闪发光,一对小小黑黑的眼睛藏在帽檐下面,整个人就像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翻滚着腾腾热气。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路,不时的吹响胸前的红哨子或干脆扯开沙哑破碎的嗓子大吼一通,他的手不知疲倦的,一下接一下的往下劈着虚空,好像一把白亮的刀,却忘了擦擦自己额前滚动的汗珠。
奇怪的是,在他几近粗鲁的指挥下,交通竟变得有序了不少,连燥热也随之下降了许多。
我回过神,只见他一手扶着一辆缓缓停下的车,另一手急切地挥动着:后面的同学快走啊!在他的催促之下,几个学生终于安全的到达了对面。
他仿佛是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挤出几丝蛛网一样的笑容,再招手让车通行。
我最后心怀着钦佩,再看了他一眼,只听得他在人潮车流中高呼让学生先过啊!声音还是像粉笔划过黑板那样难听,但却又和谐的融入了车声与人声中。
或许,没有了他的声音,马路会变得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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