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是沈从文写给妻子张兆和的情书。张兆和,据说就是书中女主角翠翠的原型。在最容易倾心的年华遇见了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不仅是作者沈从文,也是翠翠,也希望是我们。
边城,由书中所说,应处在川湘边界,由一条官道延伸过去,有山有水的一个地方。说是凭水依山,但水显然在茶峒人生活中据有更重要的地位。端午的赛会,沿河的吊脚楼,载着棉花棉纱以及布匹杂货同海味的篷船,无一不是水的恩赐。翠翠和她爷爷就住在一条溪水的旁边,老船夫管着过溪的渡船。这溪水就汇入了白河,白河就流进了茶峒。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见底。深潭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纹的玛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不仅如此,它还将茶峒人的心洗得透彻。
翠翠是纯真的女孩,傩送是正直的男孩。而也正是翠翠的纯真刺伤了那些深爱她的人,正是傩送的正直使他无法正视自己内心的愧疚。如果给善良的人一个美满的结局,《边城》就不会如这般直击人心。如果作者在营造了这般蕴藉温婉的意象之后,又去亲手将其打破,才成就了一个永远追不回的美好。读完这本书,虽然深深为茶峒旖旎明澈的风光吸引,为茶峒人的质朴洁净感动,但却同时也感受到一种彻骨凉薄。这之中,不仅是对两位主人公悲剧命运的追叹,也有对那美好边城徒劳无功的寻求。
边城在哪里?边,就意味着它永远不会在我们视野中招摇,而选择在青山绿水中安居一隅。我们仅仅是知道,那里有高脚楼和船夫,有清晨欸乃的桨声和夜晚悠长的歌调,有从容飘去的空豆荚和满满一篮子的虎耳草。这一切都装进了湘西的一个水乡,云雾缭绕的某处。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翠翠的爱情,就正应属于她的这个年纪,纯澈却凄凉。走过那么多路,行过那么多桥,看过那么多次云,喝过那么多种酒,但那个在月下唱歌,使我们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也许明天回来,也许真的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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