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在众多与生活碰撞所产生的火花中,有关于外婆的记忆总是如此洁白,如此宁静。或许是其它的火花太过强烈敏感,我对外婆的印象才是这样的单薄,冰冷的毫无温度可言。
外婆的话语不多,且总待在厨房里。
当外婆做的菜被一盘一盘的端到饭桌上时,她却从来都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一次次催促也好,一次次劝说也罢,她一直都不那么合群。每每当目光窥入厨房之中,总是只有外婆一个人在。一个纤瘦单薄的身躯佝偻地坐在一张左腿不直的小木凳上捅着柴火。柴火烧的正旺,躁动不安的火焰在铁炉里横冲直撞,整个炉子里装满了明亮,橘红,生机勃勃的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点点火星从炉里飞溅而出。看似柔弱的外婆却镇定自若的控制着火力,动作缓慢却力道十足。就像老练的骑手驯服脱缰的野马一般。
厨房外的菜园青葱无暇,若有若无的风悠悠地流转着。栽种的无花果树上停留着麻雀方才吵嚷的叽叽喳喳声,土地上弥漫着青草淡淡的芳香。外婆丝毫不被其打扰,她继续捅着她的柴火,俨然已与这景色融为一体。
这是外婆留给我最为深刻的印象了。
我不了解外婆,她让我记起的也只有这些画面了。母亲和姨母应该知道外婆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我也无从知晓了。外婆这样保持现状就好,神秘,无言,宁静,不喜热闹。或许这样的生活才适合她。
直到我了解了,外婆那个时代的艰辛。
那时,家境十分贫苦。为了能担负起众多的子女和偌大家庭的生活,外婆是拼了命去劳作,才能勉强掀开一天的锅。衣不保暖,食不果腹是常有的事。至于是如何挺过那段日子的呢,外婆自尽可能都记不清了吧。留下来的,应该只有肩上曾扛过千斤重担的隐痛,只有脚上每天走十里山路的红肿,只有为耕耘而弯过无数次腰的酸痛吧。
我曾问过有关那些岁月的故事,但外婆不答应。如今,她也无法再在厨房捅柴火了。因为腿疾,她只能卧病在床。床是靠窗的,于是,外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晀望窗外的风景。仿佛那些风景就是她的一切,就像捅柴火一样,一望就是一天。
外婆就这么望着,时间和空间在她的身旁凝固,成为永恒。经历了那么多,可外婆依旧恬静地、温柔地、与世无争地活着,这是多么平凡和幸福。我见过许多人,也像外婆一样,伤痛与不易伴随他们的人生,但有人怨天尤人,有人自暴自弃,有人了断一生。在现在看来,这是十分正常的行为,毕竟他们经历了常人难以经历的空痛,走过的是人间炼狱。但外婆则释然了一切,什么也不索求,什么也不期望,就这样静静地背负着这些难以磨灭的烙印走过人生的一个又一个路口。
我关于外婆的印象是凉薄的,是空白的,这或许不是我的缘故,而是因为这虚无的印象在晃眼毛躁的电光火石显得如此与众不同,正如外婆这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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