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以来,爷爷的腰间就别有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咣当咣当地响个不停。我仔细端详过,其中有一把铜质钥匙非常特别:那铜钥匙的凹槽里泛着各种油腻的污垢,岁月磨平了钥匙桀骜的棱角,一条条弧线变得温柔而有温度。
爷爷卧室里有个偌大的樟木箱子,朱红色油漆的那种,经时光的淬炼,上面翘起了皮,摸上去,很粗糙,还挂着一把铜锁,锁扣上斑斑锈迹,阳光照上去,失去了锁扣应有的光泽,但岁月也为它镀上一层不可侵犯的气息,一副横亘千古的模样。我不禁将钥匙和这锁联想到了一起。
我问过父亲,但父亲提起那把锁和那个箱子也都是满脸的好奇,因为爷爷从不允许任何人提起和接近它。
那天,泡桐树下,爷爷敞开外套,挺着胸脯,单手插腰,浅酌清茶,轻哼小曲儿,乐呵呵的。我仗着爷爷对我的偏爱,挪着碎步,一点点往泡桐树下移。小手揪着衣角,仰望着爷爷,问起他那只樟木箱子的事情。没想到,他对我竟毫无戒心,悠闲地用嘴对着茶壶嘴,吸了两口细细品咂着,环顾了四周,弯下腰神秘兮兮地附在我耳边,手掌微曲挡在腮边,生怕别人听到似的,轻声说:‘’那里有给你奶奶的防老钱。‘’然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凝视着田间干农活的奶奶,五月的清风将奶奶头上的花头巾撩起一角,露出里面灰白的头发和沟壑纵横的脸。
爷爷的眼里充满了爱意,好像要将爱全部注入奶奶的皱纹里,只是充满怜爱和不舍的双眸变得苍老而浑浊。他轻叹一口气,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果,‘’他顿了顿,眼里掠过一丝泪花,如果哪天我走在她前面,她也不至于伸手和儿女要钱啊。他继续说道。陡然间,我心被紧紧地揪住了
金黄的麦田里,个子矮小的奶奶被淹没了,她直起腰,上半身烙入我们的双眼中,汗水顺势滚落下来,她吁了一口气,四处望着。我知道,她一定是在寻觅爷爷!当四目相对那一刻,爷爷像个孩子咬着茶壶嘴,傻乎乎地笑了,奶奶见他那憨样,也笑了
几年后,当我再次回忆,我忘不了他们双眸交错后的那一刻,含情的眸子为此不再混浊!这许是经岁月峥嵘后的迟暮之爱,那个连度过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仍是诗意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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