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她一边梳着我的长发,一边教我诗。声音愈来愈远,我伸手想去抓住那个影子,时间的沙却从指缝间流走,消失,不见。
时间忽然倒流,好像看到一家小院,她爱惜地摆弄花草,忽地抬头,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停下手中的活,笑着说,小丫头来了。
姨婆的房子不大,中间却有一个小院,长满了适时的花草。姨婆总担心年幼的我顽皮,踩坏花草,就抱着我,指给我看各种各样的花,却被旁边玻璃瓶中的花吸引,我挣脱了姨婆的怀抱,指着问,这是什么,水仙,她笑了笑。
水仙是姨婆过年时买来,与别的花不同,它在水中生长。玻璃瓶并着那株芽被我遗忘在过节的烟花爆竹中。春来了,它开了,没有桃花的粉嫩,梅花的清幽,水仙普普通通,除了粗壮的茎,倒也没什么不同,平淡的很。
我在旁边小声嘟囔,姨婆笑了,说生活也很平淡,再回头看看,水仙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花瓣小心翼翼地张开,却不完全盛放。好像一个年轻的女子,文雅朴素。没有什么华丽的点缀,绿映白,花朵没有团在一起,而是隔些距离,谁也不挤着谁,近闻有淡淡花香,不食人间烟火,却成我眼中,小院里最美的风景。
姨婆牵着我的手,坐在小板凳上。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她轻轻地开口,我不解,疑惑地看着她,她笑笑,摸摸我的头,意味深长地说,人生还是平淡些好,要学会享受孤独。姨婆久久地抓住我,看着水仙,久久凝思着。
我爱这个小院,爱这个恬淡的日子,也爱上这个平淡的生活,更爱平淡的水仙。小院的日子,是我一生最难忘的情丝。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姨婆的影子又渐渐远去了,在眼中彻底消失。一回首,只有水仙还在。
很多年后,母亲告诉我,姨婆的名字,叫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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