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们之间的冷战持续了多久?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爱过于厚重,牢牢地裹住了我,才使我眼中的你变得日渐疏远,在彼此的心中产生了芥蒂。从此,若不是不得不说的话,我很少与你交谈,甚至会将自己不满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有一天,我们刚吵完架,在次日放学时,看着你在校门口等我,我趁着夜色,混在人群中悄悄绕开你,走出学校。我幻想着你焦灼的眼神,也希望你能因此明白我有多么重要。果然,在我回家不久,你也迈着沉重的步伐急匆匆地进了家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母亲我有没有回来,在得知我回来后,你才如释重负地说:人太多了,我没看清隔着紧闭的房门,听着母亲对你责备的话语,你一言不发。我在享受着心中报复成功的满足感时,额头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渗出几点冷汗。当我看到你因没有接到我而十分愧疚的神情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倔强一文不值。或许,你也是爱我的,我也该好好理解你,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渐渐的,渐渐的,我终于开始读懂了你。
是因为母亲后来告诉我,你在与我的一次争吵后,黯然神伤,彻夜不寐吗?还是当我偶然得知,你为了去寻找我喜欢的一本书辗转十几个书店吗?或是我又一次邂逅了那句老话子欲养而亲不待吗?
时光不旧,只是落满尘灰,仔细擦拭,我竟又想起你在送我去军训的路上,坚持要替我扛那最大最重的行李,在炎炎烈日下为我挡下一片清阴。临别时寥寥几句交代,然后默默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在最后的转角处偷偷回头向我刚才的位置扫视几眼,看我有没有与同学们平安地上车,最后目送着那辆承载着儿女的期许和父母的牵挂的大巴车驶出城外。不曾忘记,是谁在我半睡不醒,瘫倒在灯光下时轻轻抱住我,走向床边;又是谁在我夜里蹬被时用棉被牢牢裹住我,又不放心似的在我身上覆一层毛毯,让那熟悉的背影时常在梦里荡漾,荡漾着时光远去
时光一晃,韶华又偷换了几载?如今的你还会拥有曾经澄澈明亮的双眸,乌黑浓密的鬓发吗?还会拥有矫健如飞的步伐,晴朗怡悦的笑声吗?你几乎失去了年轻时的一切,可你对我那难以察觉的爱又何曾被流年偷走过呢?我很庆幸,在你生命活力未消失殆尽时就渐渐悟道你对我重于泰山,贵于黄金的爱。
我终于明白,正因为天下父亲的爱都如山般巨大、沉重、如瀑布般飞泻而下,轰轰烈烈,才因此显得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而总是被子女忽略吧?有时,即使我们竭尽全力去寻找都难觅一丝痕迹,却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的一次驻足,回首瞥见了它的冰山一角
也许,父亲的爱是世界上最隐秘的一种情感,没有详尽的表达和传递。其实我和父亲之间没有隔着一堵墙,也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只有一缕风,在彼此的爱中无足轻重的风。毕竟,在感受到你平静心湖下的层层波涛时,我明白了,父亲,我终于读懂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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