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一直话很少。
从小住在爷爷奶奶家里的我,很是独性。父母很少回家,尤其是母亲,除非过年,否则很少能见到她的身影。她不苟言笑,在我的记忆中,她只会因自己又获得了公司业绩第一而笑笑,她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工作。终年不化的雪山把母子二人阻隔,我甚至一度认为,她不爱我。
上了初中,她带我来到城里,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噩耗,我失去了童年的快乐时光。还记得屋前那棵丁香树,可曾再度绽放?还记得房后花园,我的小蜜蜂、小蝴蝶、花儿草儿,它们都哪去了?我爬过的大榆树,当年还是爷爷把两股颤颤的我从树上抱下来的。村口的小伙伴呢?巷子里青苔都成了我思念的对象。当时只道是寻常,往事不可追,终于体会到迅哥儿上书塾时,不得已离开百草园的感受。心中不免同情的同时,对于夺走我快乐的她,也是充满了怨恨。
初四到来,沉重的课业负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因为一件琐事,我和她又吵架了,被同事称作女强人的她说话天生带着一种命令感,与她的多年冷战终于爆发,扔下一句你天天就知道工作,你有爱过我吗?就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一扇门,分割两个世界。
一夜无话。
与往常一样,一个人收拾文具,一个人背上书包,却遇见平日总是早出晚归的她,显然昨夜她也没有睡好。她对我说把工作辞了,我用冷漠掩饰住内心的惊愕,她不会在骗我吧?
她像变了一个人,开始笨拙地学习做菜,笨拙地我为削苹果,那个在职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不见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笨笨的妈妈。
唯一不变的可能是沉默。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不知不觉,我开始习惯她做的菜,习惯她递来的牛奶,习惯她那笨笨的爱。
父亲偷偷告诉我,母亲因辞掉工作,曾哭泣很久,母亲有多么多么不容易,那道我最爱吃的菜,她学了多久,所有失败品都被她一人咽下
或许全天下的母亲都不会炫耀与自我标榜,她们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站在孩子背后,付出而不求回报。她们了解我们一切的习惯,无论是好是坏,或大或小。我猜,那就是血浓于水的最好诠释,那就是:无声的爱。
爱,于无色处看繁花;于无声处听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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